母親是一種歲月 - 方 明 (法國、台灣)

春天搭成的花棚綻開著

媚冶的嬌嗔 拎提召來蜂蝶的

步履 跳躍在初熟的驕佻裡

髮香是灑過陽光的冷泉

沁涼著環伺佇步的浪客

約會的容顏是最璀璨的彩繪

終在繚繞祈福下卧成母姿之怯然

母親是一種歲月

從千個倉皇長夜到漫遠白畫

潑哭在疲憊的身軀上敲擊

體溫起伏是最焦慮的夢魘

踉蹌爬立牽動著神經的驚悸

在莫名的吮吸喊痛裡學習喘息

用心耽湎於逐漸萌茁的呱啼裡

而疏懶春花秋月氾漫的騷盪

母親是一種歲月

篤喃外面崎嶇碰撞的轉折

從虚實世情裡嚷嚷囑咐擺渡的紛爭

就連撒蠻與晚歸推門節奏

也會讓瘖啞的月色星光潰碎

母親是一種歲月

逐漸窊皺的手仍黏纒相同的醬汁

在飯香裊裊的時刻探索著

新世代的速食愛情軌跡

沒有結局磨蹭的戀曲喉哽著

沈痾的神壇告解

母親是一種歲月

在厨廳之間汛掃著卑微

家是惑溺的浮蕩河川

浣滌腻酸的汗臭與漂泊體味

企圖將橱櫃衣物排列成幸福圖騰

將飯盒與晚餐餵飽親暱的乳名

讓雙手的繭紋甜蜜的肥厚起來

母親是一種歲月

一襲秋裝蹉跎了曾女曾妻曾母的

淒艷 畢生俘虜在愛的戒律裡

撫慰各種喜悅與愁痛

在流光隧道裡蒸餾著甜腻

以及賁張的愛

母親是一種歲月

用原始無悔豢養整屋的任性

被叛逆與專横殆盡青春洄瀾

曾挨擠泰迪熊與凱蒂貓的閨房

如今膨脹著至愛的嚎啕與風乾的叮嚀

而枕邊以鼾齁重複曩昔的情話

是月色吹脹的泡沫

時大時小

母親是一種歲月

漸漸被掏空的眷懷是幽怯的顧盼

糾結在愛情親情熟稔的詠嘆裡

永遠期盼血緣是荒老的依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