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尊崇的肖像畫家—荷爾拜因 (德國)

作者 高關中（德國漢堡）

荷爾拜因（1497-1543）是歐洲北方文藝復興時期的名畫家，最擅長肖像畫，為世界美術史上第一個以畫肖像畫為主的畫家。至今，德、英、瑞士3個國家都把這位500年前的大師作為本國的畫家，因為德國是荷爾拜因的出生地，他在瑞士巴塞爾成名，許多傑作又完成於英國並在倫敦去世。

生長於奧格斯堡

小漢斯·荷爾拜因（Hans Holbein der Jüngere，又譯霍爾拜因，賀爾拜因）大約1497年生於慕尼黑以西60公里的奧格斯堡。

奧格斯堡是德國有數的幾個兩千年古城之一。中世紀時，奧格斯堡成為商賈雲集的帝國自由市。15、16世紀，該市盛極一時，躍為歐洲一大商業都會，並與里斯本和安特衛普同為歐洲三大金融中心。意大利的紡織品，英國的呢絨，印度的香料，德國的兵器、亞麻布都在這裡集散。長途貿易使商人們聚斂起巨額財富。富甲天下的富格爾家族（Fugger）擁有幾十個織布作坊，在歐洲各地辦商行開銀號，還經營蒂羅爾的銅礦銀礦。查理五世皇帝的他的爺爺馬克西米連一世都向富格爾借過錢。像這樣的家族，在奧格斯堡不止一家，由此也可見當時該市商業勢力的雄厚。這樣的富庶城市，訂畫的人多，為畫家們提供了飯碗和用武之地。

小漢斯和父親老漢斯·荷爾拜因（Hans Holbein der Ältere，1465-1524）、哥哥安博修司·荷爾拜因（Ambrosius Holbein，1494-1519），還有叔叔西格姆德·荷爾拜因（Sigmund Holbein，1470-1540）都是畫家。他們開德國文藝復興之先河，留下了許多珍貴的作品。荷爾拜因家的老屋（Holbeinhaus）是一棟坡頂兩層樓房，帶有閣樓，二戰中遭到破壞，重建後作為市美術館，小漢斯就是在這裡出生的。他從小天資聰敏，自幼受家風熏陶，與其兄一起在父親老漢斯的畫坊學習繪畫，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成名於巴塞爾

1514年17歲的荷爾拜因和哥哥一起來到巴塞爾謀生。巴塞爾地跨萊茵河。長期以宗教及文化名城著稱於歐洲。1501年加入瑞士聯邦。這裡有瑞士最早的大學，創辦於1460年，著名的荷蘭人文學者伊拉斯謨（D.Erasmus，約1466-1536）在此執教，巴塞爾遂發展為阿爾卑斯山北的人文主義和印刷出版業中心。荷爾拜因兄弟希望能在書籍的插圖方面一展鴻圖，在當時這一行業有較佳的收入。

荷爾拜因在此結識了伊拉斯謨，受到人文主義思想的熏陶，畫藝也大有長進，兩年後19歲的荷爾拜因為新當選的巴塞爾市長邁爾夫婦畫像（ Doppelbildnis des Jakob Meyer），一舉成名。這幅肖像畫著重畫了新市長的市民風貌，在逼真生動之中顯露出沉著自信和舒坦的神情。

荷爾拜因在巴塞爾期間，為許多市民畫了肖像，傑作疊出，但最成功的作品無疑是他為伊拉斯謨畫的3幅肖像，如今分別藏於巴黎、巴塞爾等地。伊拉斯謨既是他思想上的老師，也是他事業上的引導人，因此他筆下的這位學界泰鬥令人覺得可親可敬，荷爾拜因完美地塑造了體現他學者的性格和思想的藝術形像。以現藏巴黎的那幅為例：畫中伊拉斯謨側面而坐、全神貫注於寫作，姿態表情與背景陳設皆包含安詳、冷靜與文雅的氣氛，面部和雙手顯得特別突出，暗喻他思想深刻，勤於寫作，雖只是一幅側面半身肖像，卻成為西方最傑出的肖像畫之一。

1517年荷爾拜因應邀到瑞士中部作畫，順道到過意大利，學習意大利的"新藝術"。回來後被接納為巴塞爾畫家同業公會會員，和一位皮革商的寡婦結婚，婚後成為巴塞爾畫家公會的成員，開了自己的畫坊。1520年成為巴塞爾的市民。荷爾拜因的故居（Wohnhaus von Hans Holbein，在St.Johanns-Vorstadt 22）仍然保留在巴塞爾，門口鑲著紀念牌。

伊拉斯謨委托他為自己的諷刺作品《愚人頌》繪製了80幅插圖，這是印刷史上圖文並茂、相得益彰的範例。荷爾拜因還為馬丁·路德翻譯的德語《聖經》繪製了插圖，並創作了《死神之舞》（Totentanz）成組版畫，共41幅。他也為教堂和私人住宅設計玻璃鑲嵌畫和裝飾畫。

荷爾拜因曾為妻子與兩個孩子繪了有名的母子肖像畫《慈愛》，這應是美術史第一幅由畫家為自己家人執筆的肖像畫。1521年他還受委托繪製了巴塞爾市政廳的壁畫。1524年，曾到法國旅行。

巴塞爾以思想家伊拉斯謨、畫家荷爾拜因而驕傲，認為他們都屬於巴塞爾的光榮歷史。巴塞爾美術館（Kunstmuseum）為世界上最好的美術館之一。展品的基礎是巴塞爾1661年買下的一批畫作，當時就已開放給民眾欣賞，可算是全歐第一家向公眾開放的美術館。展品中以荷爾拜因所作的多幅巴塞爾名人肖像為特色，其中包括伊拉斯謨的畫像。

不過隨著宗教改革的發展，過激的狂熱分子銷毀了教堂裡的畫作，甚至宗教雕刻、教堂的彩色玻璃、裝飾物與管風琴等等都難逃劫數，其中也有荷爾拜因的一些畫作被毀。信徒們也不敢再花費金錢委托畫家繪製有關聖經題材的畫作。得不到委托的畫家們生活便陷入困境。荷爾拜因的處境也比較艱難，1526年他離開了巴塞爾。

巔峰達於英國

1526年荷爾拜因轉道尼德蘭西渡倫敦，伊拉斯謨為他向人文主義學者、《烏托邦》一書作者托馬斯·莫爾（Thomas More或Sir Thomas Morus，1478-1535）寫了一封推薦信。莫爾當時擔任英王顧問、下議院議長，在他的關照下，荷爾拜因在英國站住了腳。這是他人生的一個轉折點，他的名氣、成就，以及許多優秀作品都在這裡誕生。

1528年，荷爾拜因回到巴塞爾處理一些事務，並承接了幾項繪畫，1532年回到倫敦，一直居住到去世。

荷爾拜因在英國共創作完成了150多幅作品，其中肖像畫成就最高。《大使們》（Die Gesandten，英語 The Ambassadors）雙人全身肖像畫便是誕生於這段時期的1533年。在畫中，他著力表現出人物的社會地位、性格特徵和心理狀態，並吸收了意大利式的肖像技法。顯然，畫家並未矯揉造作地去故意美化、粉飾他們，而是以理性客觀、高度寫實的手法忠實地記錄了自己的感受和理解。這是他的巔峰之作，為他日後在英國貴族圈內的發展打開了通路。

1536年，荷爾拜因被聘為國王的宮廷畫家。他為英王亨利八世（Henry VIII，1491-1547，1509年繼位）、皇室成員和他的朝臣們繪製了許多肖像。其中亨利八世的肖像就有好幾幅，留下了這位君主身材高大，臉龐平闊的尊容。亨利八世結過六次婚，與教皇鬧翻，透著一股暴戾之氣。

荷爾拜因1527年繪製的油畫《托馬斯·莫爾全家像》也很著名，可惜已毀，僅存一幅素描稿，現存巴塞爾。

1532年荷爾拜因為僑居英國的德國商人基斯澤所畫的肖像（Bildnis des Danziger Hansekaufmanns Georg Gisze，又譯吉斯策）是他的代表作之一。畫中主角基斯澤是來自但澤的商人，身穿帶有白護胸的玫瑰色綢襯衫，黑色毛料坎肩式罩衫，突出鼓起的大袖子，纖毫畢見地顯現絲的質地。荷爾拜因不厭其煩地在他周圍精心描繪了大量的物件，這些物件都是商業所必須具備的東西，從書架上的書籍、賬簿，到前景的錫蠟盒或是銀盒裡裝著的錢幣，一應俱全。在豪華且紋路分明的東方桌毯上，放著一個透明度令人驚嘆的玻璃花瓶，瓶中插著一束石竹花，花枝似乎要伸出畫面，將花朵的生命力表現得出神入化。荷爾拜因雖然刻畫了大量的物品，但卻絲毫無喧賓奪主之感，基斯澤那張蒼白、含蓄內向的臉，仍然是畫裡最醒目的焦點。從以上的觀察不難發現，荷爾拜因顯然想在這幅畫中展現他的所有技法，在這幅畫完成之後，向他訂畫的人也就紛至沓來了。

早期荷爾拜因在巴塞爾創作的多為宗教相關的作品，然而生逢宗教改革時期，這些作品多在「破壞聖像運動」期間遭到破壞，甚至銷毀；而晚期在英國的作品多為世俗的肖像畫，卻能幸免於難地保留至今。他的創作生涯似乎也反映出藝術功能的演變，即繪畫從為神服務、表現神的使命，而轉變為以表現人、為人服務的歷程。

1543年荷爾拜因在倫敦感染瘟疫而英年早逝，年僅46歲，但他畢竟在藝術史上留下了燦爛的一頁。

荷爾拜因畫過宗教畫，木版畫，但藝術的最大成就是肖像畫。他的素描簡練，善於線條的運用和處理。肖像畫中的人物表現得精致、結實有力、個性充分。他的肖像畫風格細膩，注重性格和細節刻畫，觀察深入，毫無戲劇性的渲染。細節之處處理得精到且有說服力。在藝術效果上類似於當今的照片。在照相術還沒有發明的時代，上流社會的權貴名流都希望能留下真實的形像，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了荷爾拜因這樣的肖像畫大師。他的肖像畫在歐洲確實起著引領潮流的作用。就是在照相技術如此發達的今天，荷爾拜因的肖像畫也絲毫不比照片遜色。

荷爾拜因把人文主義的藝術思想傳播到英國。在英國畫壇上他的肖像畫有廣泛的影響，為以後英國繪畫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荷爾拜因是北方文藝復興時期繪畫的著名代表人物，他一生致力於肖像創作，並富有獨創性。歐洲文藝復興時期很多大畫家都擅長畫人物肖像，但終生從事肖像畫創作，成就蓋世者，唯有荷爾拜因一人。

2022年10月29日